【食物语乙女向】太极芋泥和10厘米
※太极芋泥×女少主
※私设注意
※女主有名字
※是玻璃糖，但是保证甜（发出反派的笑声）
※可配合BGM：iw ix-幻 一起食用
01
“把这个芋头羹吃掉。”
“诶~每天都这么清淡，我不想再吃芋头羹了，我想吃麻辣烫！网上都说吃麻辣烫可以促进血液循环，预防慢性疾病，对健康有好处哦。”
“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吗，要是麻辣烫健康就没有食物不健康了，好了别磨蹭了快吃吧。”
少年穿着面料柔软的围裙，上面的小猫图案使他原本苍白清冷的面庞平添了几分可爱俏皮。他黛蓝色的长发绑成麻花辫随意盘在了脑后，几缕头发随着他弯腰递碗的动作从肩头滑落，垂落在了面前坐在摇椅上的人手臂上。那人赌气似的没有接少年手中的碗，只是低头抓住手臂上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扯着。
少年见状，无声的叹了口气，把碗放在一旁，伸手往围裙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然后迅速往头上套去。
“来，看看我。”
他低声哄骗着，句尾的气音带了些诱惑。
“都看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是长那样吗。”
摇椅上的人不耐烦的抬头一瞥，在看到少年脸的时候表情凝固了几秒，然后兴奋的往前凑去，少年看她突然起身的动作和冲劲，很有扭到腰的风险，赶紧伸手接住她往自己怀里带，然后又飞快的放了个厚实的枕头在她腰后，这才松了口气。
“天哪真是活久见，你竟然愿意带这个猫耳发箍，前几天刚买的时候不是死活不愿带嘛！！”
那人扒着少年的上臂，从他怀里挤出脑袋仔细观察着他的脸，眉眼之间尽是得意的神情。
“我就说你超级适合猫耳，你看看你现在多可爱，比平常那个臭屁的样子好多了。”
说着她刚想拿手机出来拍照留念，手就被少年按住，她疑惑的抬头，瞧见少年笑眯眯的端起芋头羹放在她另一只手上。
“先把芋头羹吃了，不然别想拍照。”
她试着反抗了几下，发现手完全挣脱不开。虽然少年眼里盛着温柔的笑意，可端着碗的手却一步也没有退让。她知道，他这个人平时挺好说话的，但在某些事情上可是相当执拗。无奈之下，她只好老老实实拿过勺子，磨蹭着小口把芋头羹吃完了。
少年满意的收回空碗，抬眼看见她乖巧的模样，心底一颤，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开始冒泡泡。他怜惜的的摸摸她的头，开口试着和她商量：“饺子说你现在血压有些高，所以饮食得清淡一些。你乖乖的，我明天再带上那个猫尾巴给你看好不好。”
那人被突如其来的福利砸的晕头转向，刚要点头，却突然想到自己口舌上受的苦，这点福利似乎还不够。于是拼命压下上扬的嘴角，开始顺着杆子往上爬：“就算你带猫尾巴也不行，天天这样吃，等身体好了，心理又开始出问题，我不要！”
话音刚落，就看到少年脸上便浮现出犹豫的神情，她心中一喜，赶紧乘胜追击：“我不管，反正我不想再让我的舌头难过了，我想吃麻辣烫！”
说完她鼓起嘴巴，毫不畏惧的盯着少年，似乎觉得这样会更有威慑力。少年看了她一眼，突然低下头，脸被垂下来的刘海挡住看不清表情。两人沉默的对峙着，少年肩膀忽的一松，看样子先败下阵来。
“麻辣烫是不行的，那个年轻人吃多了都不好，我们换点别的行吗。”
果然，我赌对了！
她在心中狂笑，面上却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要不这样吧，你明天穿上我上次买的那件女仆装，再带上猫尾巴，我就按照你的食谱吃饭。”
少年脸微微僵住，语气有些冷硬：“这可不行 ，”随后又顿住，“但是如果你每天能把饺子上次开的药按剂量喝掉，我...也可以试试。”
想到那种其苦无比的药，她心里十分抗拒，但转念又考虑到罕见的福利，斟酌片刻，最终是咬着牙同意了。
见到她点头，少年的脸色才好看一点，转身收拾桌上的餐具。而他难得吃瘪的样子使她心情好了许多，往后靠在摇椅上开始晃晃悠悠。
她没看到的是，少年在转身之后迅速变换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是止都止不住。
以自己夫人的性格和习惯，想必是不会轻易就范。若是强硬要求反而会伤了夫妻感情，还不如用其他东西去诱惑她，慢慢让她上钩，达到吃药这个最终目的。这时再刻意露出一些勉强憋屈的神情，这些对争强好胜的她来说，都可以变成冲淡苦药的蜜糖。
两人之间的博弈明里暗里进行了无数次，但每次都是以少年的胜利告终，可他偏生又可以让她也开心，这便是少年的高明之处。
他又想起她之前那个嘟嘴瞪眼的模样，简直可爱的不行，还好当时自己赶紧低头忍住笑，不然可能就演不下去了。
阿梓，我的妻，你的笑容，哪怕我看了十年百年，也仍未满足。你的可爱，哪怕已经垂垂老矣，也未减半分。
少年回头，摇椅逐渐停止晃动，坐在上面的人半阖着眼，头歪向一边。午后的阳光穿过如意海棠纹的花窗，铺了老人满身，她似乎很喜欢这个温度，无意识的移动着身体，并且蜷缩起来，双手握拳放在脸边，眼看就要睡去。老太太的睡姿从小到大就没变过，像只幼猫一般。
他在摇椅旁支棱起薄纱，以免阳光刺眼影响到她的睡眠。接着少年走到摇椅的正前方，低头俯视着老太太，目光一寸一寸的的滑过她的脸，眼神中的缱绻依恋浓烈的似乎要和阳光缠绵在一起。
“果然，这个角度看不到啊。”
少年轻叹一声，慢慢蹲下，双手小心的绕过老太太腰间抱紧，然后把脸埋进她胸口。因为上了年纪，老太太的的身材不再如年轻时那般紧实有弹性，反而变得柔软起来。少年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了一团棉花里，鼻腔里满是她常年使用的沐浴露的香气。这种熟悉的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药香，一下子刺激了他的泪腺，少年强忍着鼻头的酸涩，用力将自己埋得更深，像是要嵌入老太太的骨肉里，或者灵魂里。
老太太在少年的动作中迷迷糊糊醒来，她轻轻推着他的肩膀，想要询问他怎么了。少年没有抬头，只是抱着她不动，过了好一会才闷闷的开口。
“阿梓，阿梓，抱抱我。”
老太太了然一笑，左手温柔的环住少年，右手则的在他头顶慢慢抚摸。她似乎还想和少年说些什么，可终究敌不过睡意，没摸两下就再次睡去。少年转头，死死的盯着她滑落在一旁的手，眼神十分可怕。静置片刻，他突然抓住老太太满是皱纹的右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收入自己的掌心，然后躺回她怀里再也没有动静。
窗户外面，突然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他的小手扒拉着窗沿，在努力垫脚向里面看去。
“霜儿你在干嘛，快下来！”
小男孩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轻叱，他吓得刚要缩起脖子，整个人就被少女给抓住后领提了起来。男孩自知理亏，便也不挣扎，乖乖的跟着少女走出好远。等完全看不到那间主屋了，少女才回过头，漂亮的眉眼间隐隐含着怒意。
“老君在午休，你何故去扰她！。”
“我只是想听老君讲故事，整个桃花源就老君讲的故事最精彩，我昨日且听了一半，抓心挠肝想听下文，所以刚吃完午饭就着急赶来了，”小男孩吸吸鼻子，满脸委屈和内疚，“谷雨姐姐，我错了，我不知老君已经睡了。”
少女听了解释，放缓了脸色，拉着小男孩在柳树边坐下。
“既然如此想听故事，那我也同你讲一个吧，是我幼时听老君说的。”
“太好了！是什么故事！”
“是前空桑少主和食魂太极芋泥的故事。”
02
一百七十年前的冬至，是14岁的空桑少主伊梓和太极芋泥初次见面的日子。
那日，玉树琼枝，大雪纷飞，整个空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的雪染的晶莹剔透。伊梓趁着锅包肉处理文书的空当偷跑出来，准备去采一枝梅花放在昨日刚得的琉璃瓶中。她偷偷搬来小木梯架在梅树下，身手利落的踩上树干折了一枝开得最艳的梅花。就在伊梓喜滋滋的转身准备爬下来的时候，她隔着暗香疏影看到突然出现在树前的人。
那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俊秀少年，他及膝的黛蓝色长发绑成松散的麻花辫随意甩在脑后，身穿芋色的衣袍，头上带着一顶形状奇怪的帽子，最令人不解的是，明明是大冬天，他却拿着一柄太极扇，正不紧不慢的扇动着。
但最吸引伊梓的，是少年那双浅灰色的眼睛，两人只是单纯的对视，可伊梓却觉得自己好像被这双眼睛彻彻底底的看透，毫无秘密可藏。他那气定神闲的站在树下轻挥羽扇的模样，大有可撼动天下的气场。
见伊梓呆傻的模样，少年捂嘴轻笑。听到他的声音，伊梓才恍然回神，双脸蓦地通红，慌忙爬下木梯，但因为过于紧张，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木梯上摔了下来。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伊梓感觉到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睁开眼睛，在纷纷扬扬的的雪花和落梅中，她看到那双令她神迷的眼睛近如咫尺，少年眼中含笑，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被这样的少年近距离盯着看，伊梓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要爆炸了，她手忙脚乱的从少年怀里挣脱出来，胡乱的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拼命想从自己如浆糊一般的思绪里得出一些合适的开场白。
“多谢小郎君的救命之恩，”伊梓仔细回忆了一下，才干巴巴的开口，“我，我先前在小杏那里听到过，‘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种描写，想必就是形容如小郎君这样的人吧。”
刚刚见面，就这样突兀直白的夸赞对方的外表，这种略有失礼的的行为，博学如少年，也是难得见一次。他不禁失笑，挥着羽扇开口道：“像少主这样的女子，我也是第一次见。”
伊梓大吃一惊：“你，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少主伊梓，乃空桑食神伊挚之女。”
“那你又是何人，为何会来此处？”
“我乃食魂太极芋泥，来此处是因为——”
说到这里，少年咧开嘴笑了，唇红齿白，魅惑的像雪中妖精。
“是因为我算到此处梅林可以见到我的命定之人，便寻了过来。”
伊梓听了脸又红了，刚在心里暗自吐槽这是什么少女漫情节，就接着听到少年清朗的声音传来。
“埤雅有云：梓为百木长，故呼梓为木王。伊挚大人给你取这样的名字，想必是希望你的未来如日方升，干霄凌云。”
“而我曾是林公的策士，如今则是你的策士。”
“我会辅佐在你的身侧，助你达成一切你所想要的，”少年向伊梓走近，声音里充满了危险的诱惑，“就连这天下，你若想要，我也可以为你夺来。”
“我的王。”
少年在伊梓耳畔轻声说着，温热的气息让她浑身一颤，赶紧捂住耳朵后退几步，红着脸结结巴巴的反驳：“大，大清已经亡了，当王天下什么的我才没有兴趣呢！”
伊梓可爱生涩的反应明显取悦了少年，他大笑几声，伸手擦去伊梓脸上的尘土，然后捡起掉在地上的梅枝塞进她怀中。
“方才不过是玩笑罢了，还请少主不要当真。不过我确实是伊挚大人带回来的食魂，日后会作为策士负责照顾你的日常起居。”
“真的吗，我们可以经常见面吗！”
伊梓一下子开心起来，这位新来的食魂只要不说些奇怪的话，她还是很期待和他见面的。
“当然，同策士朝夕相处，自不足为奇。”
两人并肩往回走去，他们的声音逐渐被风雪所掩盖。
之后的日子里，伊梓几乎每天都会去找太极。与他相处的越久，她就越能折服于太极的才辩无双和足智多谋，天底下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而面对突发情况时，太极又总是可以冷静处理，这份与他外表相矛盾的从容自若仿佛与生俱来。
这样的少年，果真世无其二。这样的少年，又有哪位女子会不爱呢。
伊梓清楚的知道，自己沦陷了。
同心上人经常见面，伊梓自然是喜悦的。唯一烦闷的，就是自己与太极的身高差了10厘米。
太极身高一米六，而自己只有一米五，且好一段时间没继续长了，再加上身材扁平，完全就是孩童的模样，毫无女性的魅力可言。伊梓曾经去咨询过灯影牛肉，什么类型的女人最讨男人喜欢，灯影那时已经喝的微醺，想也不想直接说：当然是九重天上的神女娘娘啦，那位大人身材高挑，前凸后翘，是女子中的极品。
伊梓听完发现和自己的身材完全相反，大为沮丧，但又不死心的继续问：“那，那你觉得我怎样？”
灯影瞟了她一眼，嗤笑道：“你？你就算了，会喜欢你的估计只有萝莉控了吧。”
伊梓当然知道太极不是萝莉控，彻底没戏让她感觉当时天都要塌了，大哭着跑回房间一个下午都没有出来，谁劝都没用。
众人无奈，只好去叫太极来处理。太极好不容易用计哄骗伊梓打开门，又好不容易从她嘴里得出了原因之后，不禁哑然失笑。他耐心和伊梓分析，当下她年龄还小，骨骼还可以继续发育，再加上相关锻炼和饮食，长高完全有可能。
伊梓消化完他的话后，才破涕为笑。太极一边为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一边说：“像灯影牛肉这种满天胡言乱语的人，以后少去找他。如果以后再有类似的疑问，就来找我或者饺子吧，诗礼银杏也可以。”
女孩赧赧的点头，心绪不定的她自然没有察觉太极眼中闪过少见的阴鸷。
当天半夜，空桑半夜突然传出一声惊呼，但因为声音马上就消失了，就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直到第二天，出门赏雪的扬州才发现被倒吊着绑在树上的灯影牛肉。九数寒天，灯影虽然身为食魂，冻了一晚，也实在有点扛不住。
等阿符和德州后来询问详情，灯影却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的，估计是走夜路的时候踏入这个陷阱，等发现时又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绳子。
“挣脱不开是有原因的，此物为金丝缚，专门用来捆神兽的，对付你自然是绰绰有余。”
就在线索陷入僵局时，太极突然出现在人群中，手中拿着绑住灯影的绳子，眼神不善，语气冷硬。但因为他平时就是有些傲气的性子，大家也就没多想。
“我劝你日后还是谨言慎行些，若是整日油腔滑调的招惹了大人物，报复到自己身上倒是小事，但要是因此威胁到了空桑和少主的安全，我定不饶你。”
说完就把金丝缚丢在灯影脚边，冷漠的转身走了，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众人和一脸懵逼的灯影牛肉。
这件风波过去后，伊梓就开始认真安排专门的饮食和锻炼，日日盼着自己能更像个女人些。除此之外，她还专门做了一个绣着双鱼太极阴阳图的荷包作为谢礼送给太极，然后满脸期待能看到他意外欣喜的模样。
但令她失望的是，太极收到礼物后就马上低下头仔细翻看荷包，垂下来的刘海挡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表情。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又是那个熟谙万事的太极，他握着荷包说：“这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吗？可我早就料到了。”
没有想象中的反应，伊梓有些泄气，刚想起身告辞，头顶就被一片温暖覆盖。太极揉了揉她的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我等你长大。”
但是还没来得及等伊梓长大，空桑的灾难就降临了。
03
宴仙坛进攻，古籍《食物语》被毁，食魂们被清除了记忆散失于四方，这其中就包括太极芋泥。
伊梓苦苦寻找数年，终于在榕城遇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只不过那时的太极已经进入宴仙坛，与易牙共事。
“你为何会加入宴仙坛，你可知他们做过什么吗？”
残酷的现实令伊梓浑身颤抖，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完整的说出这句话。
而太极却一脸奇怪的反问：“我如何打算自有我的考量，与你何干。”
“如何没有关系，我可是....”
伊梓猛的合上嘴巴，把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情愫和思念狠狠的碾碎在唇齿之间，空桑少主的身份使她在处理这件事上不能有儿女私情。等她好不容易调整好状态，才重新开口。
“我是空桑少主伊梓，食神伊挚之女。太极芋泥，宴仙坛主人觊觎食神之位，曾妄图毁掉《食物语》，重伤空桑，使数万食魂颠沛流离，无家可归，而你也是其中一员，”伊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冷静客观，“所以太极，和我回空桑吧，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太极听了她的话没有动作，而是问：“你说你叫伊梓？”
伊梓点点头，他就继续问：“可是桑梓之地的那个梓？”
虽然不知太极此番问话欲意为何，伊梓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并猜测他是否想起了什么。
太极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就转身准备离开，伊梓赶紧追上去抓住他的衣角，刚想再挽留一番，就见太极抽回衣角，淡淡的开口：“空桑少主，若你刚才那番话属实，我们定会再相见的。”
明明面前的太极眉眼冷漠，记忆全无，没有半点昔日里的温柔，但他的身影却和自己印象里那个“万军中取敌将首级”的太极，和那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太极重叠了。
是了，就算他没有空桑和自己的记忆又如何，他终究是太极芋泥，是那个兵不血刃，摇摇羽扇就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策士太极。他何其聪明，怎会无缘无故就加入宴仙坛呢。
伊梓心中的郁气突然一扫而空，她就这么与太极遥遥相望，流着眼泪笑道：“嗯，我等你回来。”
榕城之行后，伊梓就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她经常熬夜苦读史书和兵法，与担仔面探讨经商之道，再没有像以前那样天天玩乐。鹄羹和锅包肉看到她的变化之后深感欣慰，都夸赞她懂事了。
而只有伊梓自己知道，她的改变只不过是想离优秀的太极更进一步，想在他归来之日以最好的姿态迎接他。
但她所有的冷静自持，在两年后的空桑入口发现了浑身是血的太极时被彻底击碎了。
天知道那些日子伊梓是怎样度过的，在太极醒来前，伊梓每天都觉得自己身处地狱中。每当她痛恨自己的无能时，对太极无尽的思念和爱意也会如期而至，如梦魇一般悄无声息的掐紧自己的咽喉。
太极是她的毒，太极也是她的药。
就在她濒临崩溃的边缘，太极终于醒了。
伊梓一阵狂喜，起身想叫饺子来查看他的情况，可是刚有动作，手腕就被拉住了。她回过头，太极面色惨白，嘴唇发青，眼睛却亮的吓人，握住伊梓的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先别动，让我看看你。”
伊梓乖乖的坐下任他打量，但太极的眼神太有攻击性，就好像一把刻刀，要挖过她的每一寸皮肤。伊梓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她双手不自在的绞着袖口，打算说些话来打破这个局面。
“你...恢复记忆了吗？”
“....嗯。”
“那就好。”
伊梓不太敢看太极的脸，就转而去看他握着自己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掌心光滑细腻，几乎没有老茧。
这是一双没有握过兵器的手。
伊梓心中酸涩不已，泪水开始不断溢出眼眶。
锅包肉曾和自己说，他这几天暗中派人去查看，竟意外发现，宴仙坛内部似乎出了事，其损失惨重，易牙死亡，彭祖下落不明，数千食魇几乎全部消亡，空桑还未派出一兵一卒，宴仙坛就已经气数散尽了。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也仍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只有伊梓是知道怎么回事，这样的铁血手腕，除了太极，还能有谁呢？
但是啊，这个人天生身体瘦弱，连过重的兵器都拿不动，是怎么在宴仙坛那种龙潭虎穴毫发无损的待上数年的呢。就连这次九死一生，恐怕都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伊梓越想越难过，小声啜泣逐渐变成嚎啕大哭。
太极见状，瞬间慌了，他笨手笨脚的轻拍伊梓的背，低声试图安慰着她。可正沉浸在愁绪中的伊梓哪里听得进他说话，仍是抽抽搭搭的哭着，眼泪流的像没有尽头似的。见她这样凄惨狼狈的模样，太极焦躁又心疼。情急之下，他只好用最直接的方法堵住伊梓的嘴。
嘴唇上陌生的柔软触感惊的伊梓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太极的吻十分青涩，仅仅只是贴着伊梓的唇，就再无其他动作。
等听不到她的哭声了，太极才放开她。他垂着眼没有说话，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里的情绪，可通红的耳朵却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思。伊梓也还在刚才的吻中没有反应过来，两人彼此都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你...方才是何意？”
神游天外的伊梓终于回了魂，她缓慢转动僵硬的脖子，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好像面部神经系统出了问题一样。
太极没有接她的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上面绣着针法拙劣的太极阴阳图。
“这个荷包，自我醒来就在我身边了。我当时觉得很奇怪，这明显不是我的东西，却被贴身藏好。虽然当时没有任何关于此物的记忆，但也可以察觉到曾经的我应该是很宝贝它的。”
“而当我打开荷包后，就发现了这个东西。”
太极从荷包里拿出一小片布料，从不规整的边缘可以看出应该是有人匆忙撕下的。他展开布料，上面写着两句字迹潦草的话。
去宴仙坛
桑梓之地方为家
“这....”伊梓看着熟悉的字迹，惊讶的说不出话。
太极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继续说道：“感到很疑惑吧，但这确实是我自己的字，五年前失去记忆的我第一次看到这两句话时也一时摸不着头脑。”
“虽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这模糊不清的只言片语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反正当时无处可去，就干脆潜入宴仙坛收集资料和探查情况。”
“但三年下来，我并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情报，且因不喜宴仙坛的行事风格，就想着不日便退出宴仙坛罢，直到那日在榕城遇见了你。当我得知你的身份和姓名，似与那碎布上的话息息相关时，便察觉到事情的真相可能比想象中还要有趣。”
“我天生就对格外喜爱这种‘解密游戏’，这次也自然不会放过，就继续待在宴仙坛，直至记忆恢复的那一天。”
“原来五年前宴仙坛进攻那日，我想着，若是所有食魂都失去记忆，飘零于各处，那拯救摇摇欲坠的空桑的重任必将压在你身上，再加上宴仙坛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我如何忍心，让幼小单纯的你独自面对这些。”
“同时我也很清楚，失去了记忆的我极有可能不会再回空桑，而是会去闲游四方。”
“我必须算计我自己。”
“我不能把情况写的太过详细，若是如此，生来多疑又随性的我自然不会乖乖照做，只有留下这种游戏一般的零碎信息，才是拖住我的最佳手段。”
“好在事情的发展一直如我所料，也许花的时间有些长，但我在宴仙坛这些年不是无事可做。记忆回来之后，我以前收集到的情报终于派上了用场。虽然吃了点苦头，但终是护住了你和空桑。”
太极风轻云淡的说着令伊梓心惊肉跳的话，这五年是如何度过的，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伊梓看着眼前身形单薄的少年，心里五味杂陈，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自从太极醒来，伊梓好像就只会哭。可是，面对这样的少年，再多的语言都显得苍白，仿佛只有眼泪能稍微宣泄一些她的感情。
“别哭，不要感到抱歉，”太极十分无奈，只能把伊梓搂进自己怀里安抚，“空桑之劫，自然有作为策士的我的失职，再者为主人排忧解难，也是策士的分内之事，你不必如此内疚。”
“况且，这句话也确实是我的肺腑之言。”
太极抬起伊梓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桑梓之地方为家。”
“策士自古以来就没有稳定的居所，事关利益和生死，频繁更换侍奉的主君和国家也是常事。他们只能活在永远没有尽头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中。”
“我身为策士，生来就擅长算计人心，享受虎口拔牙的刺激感，可有时又会厌恶这种生活，希望能找到一个让人心安的归处。”
“直到与你在梅林相遇，空桑少主伊梓。”太极挑眉笑道，“你啊，才是我的桑梓之地。”
“我不想再走了，我想留在你身边。”
“我们成亲吧，阿梓。”
04
自从答应了太极的求婚，伊梓就有一种不真实感，每天都好像踩在棉花上过日子。直到懵里懵懂的上了花轿，懵里懵懂的拜了天地，再懵里懵懂的进了洞房，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伊梓偷偷撩开盖头，打量着到处都是红色的婚房，心里越来越紧张。
“没想到夫人如此着急，还没等为夫来，就自己掀开了盖头吗。”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伊梓回头，看见了穿着红袍的太极。喜服很合身，十分完美的勾勒出他的身体线条，再加上太极冠玉般的容颜和永远挺的笔直的脊背，颜狗伊梓再一次感叹自己的选择太正确了。
花痴完一番，伊梓见太极还在笑盈盈的等着自己的回复，手忙脚乱的站起来，老实的像个挨训的小学生一样。
“不，不是的，我只是第一次结婚，有点紧张。”
太极失笑：“哦？难不成夫人还想结第二次婚？”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既然选择，便是认定，”太极踱到伊梓身前，眼底的占有欲清晰可见，“我不会放你走的，夫人。”
面对太极如豺狼般的凶狠眼神，伊梓强烈的求生欲告诉她必须赶紧转移话题，便想也没想就脱口道：“太极你看，我终于长高了。”
但伊梓刚说完马上就像抽自己一个耳光，让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错，她是长高了，但也长的太高了。
和太极分开的这五年，伊梓长高的速度如火箭一般，一下子从一米五长到一米七，现在足足比太极高了半个头。如今两人站在一起完全不像夫妻，而更像是姐弟。
这十厘米就像是诅咒一般，刚解开一个，又迅速被另一个缠上。
我明明只想与太极一般高啊，伊梓在心里哭诉。
这边伊梓在暗自沮丧，那边太极的口吻却很欣慰：“是啊，阿梓终于完成了幼时的愿望，为夫也很是替你高兴。”
“咦，你不介意吗？妻子比丈夫高什么的，”伊梓疑惑反问，“很多人都说不般配啊。”
太极对此不屑一顾：“般不般配只有我说了算，与他们何干，况且——”
他张开双手环抱住伊梓，弯腰低头把下巴搁在她丰满的胸脯上，以仰视的角度向伊梓调笑道：“这个高度，我可是相当满意呢。”
老司机如伊梓，也没有料到看上去禁欲的太极会突然来这一出，她此刻完全说不出什么反调戏的话，只能面红耳赤的任太极继续把脸埋在她胸口蹭来蹭去。
而太极也自然不会告诉伊梓，10厘米的高度差，他正好可以看到伊梓下颌下方，在大动脉附近的一颗红痣。
伊梓天生皮肤白皙细腻，颈脖秀颀纤长，有如天鹅一般优雅迷人的姿态。而那颗红痣就这么合适的，像一朵红梅似的绽放在这片晶莹的雪地上。随着伊梓的呼吸，红梅似乎也在轻微颤抖，等着人来采撷爱怜。这种微妙的情色感和视觉冲击，可是五年前的太极完全体会不到的。
太极感受到身体的变化，赶紧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体内的那阵情欲的浪潮。他松开伊梓，拉着她坐到床上，然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把小巧的银制剪刀，剪下了自己一小缕头发。
伊梓也立刻会意，接过剪刀，拆开发髻，学着太极的样子也剪下一缕，两人合力把两缕头发打了个结。
“结发为夫妻！”
伊梓眉眼弯弯，笑的分外可爱。
“结发为夫妻。”
太极也低笑着回应，把头发小心的装进了伊梓送的荷包里。伊梓看着他珍重的动作，感动的扑到他身上，用力揽住他的脖子。
“太极我好开心啊！”
“我也是，自化灵起从未想到有一天能如此欢喜。”
两人嬉闹着倒在床上，伊梓如墨的长发散开在大红色的床单上，衣领凌乱的敞着，露出的大半雪色的胸脯正剧烈的起伏着。可能是因为热度，她脸颊上的红晕一直烧到的了眼尾，靡丽惑人。
太极觉得自己作为策士的冷静理性在一刻可以全部喂狗，他抚上伊梓的脸颊，在她耳边蛊惑道：“为夫近来向别人请教了一门学问，夫人知道是什么吗？”
“不是吧，这世上还有你太极芋泥不了解的事？是什么学问？”
“房中术。”
他慢慢欺身压下来，吻上了他一直以来渴望的梅花。
在那之后，伊梓依然作为空桑少主管理寻找着众多食魂，而太极也以策士和丈夫的身份日日陪伴在她身边。即使有时工作会很辛苦，即使他们没有孩子，两人也一直过得很幸福。
等伊梓一百岁的时候，在得到伊挚的首肯，她就主动退位，把空桑主人的位置交付给另一个可靠聪慧的女孩后，就和太极一起云游四海。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八十年。
他们一直相依相随，从未分开。
但是，伊梓作为神仙和凡人的后代，寿命也是有极限的。
一百八十岁的伊梓已经完全是老太太的模样。
年轻时乌黑发亮的长发早就变得花白毛躁，打理起来麻烦极了，但太极依然每天不辞辛苦的为她梳上好看精致的发髻。伊梓曾经从镜子中看到太极为自己梳头时的样子，那样爱不释手的表情，好像他手上握着的不是杂草一样的乱发，而是一块上好的绸缎。
但伊梓还是趁着太极出门买菜，颤颤巍巍的把头发剪短了。然而因为手上使不上劲，她剪出的发型比狗啃的还难看。太极回来看到她这副模样，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的拿过伊梓手中的剪刀，帮她把剪坏了地方修理整齐。
老太太的胃口和牙口不太好，年轻时一顿能吃三碗的她，现在多喝一口稀粥都能把她撑得半死。虽然嘴上天天嚷嚷着要吃香喝辣，实际上连嚼一块排骨都费劲。
伊梓的脊背也变弯了，不能长时间的走路，所以她的日常就是缩在沙发上看书看手机。有次她坐在沙发上舒展腰背，太极走到她跟前说话，伊梓发现，现在的自己又比太极矮了，还不止10厘米。
她也曾不服老过，觉得自己的内心还是年轻貌美一枝花。她穿上年轻时流行的朋克风的套装，兴冲冲的展示给太极看。虽然太极的眼神和初次看她穿上这套衣服没有区别，但只要伊梓转头看向镜子，就可以见到一个满脸皱纹，双眼深陷的老太婆，干瘪的身上空荡荡挂着与她年龄完全不符的帅气皮衣。
她站在依旧年轻的太极身边，像个跳梁小丑。
从此以后，伊梓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举动。她学着人间的老人去烫了个短发，穿的衣服是网购来的中老年爆款，出门时也会记得带上拐杖防止摔跤，就连她和太极在外面散步，被路人问起来时，伊梓也能笑呵呵的说这是我孙子。
太极对于伊梓的转变心疼极了，因为在他心里，不管是14岁的伊梓还是180岁的伊梓，对他来说都一样。他深爱着14岁顽皮鬼精的伊梓，也同样深爱着180岁睿智喜静的伊梓。
什么都敌不过时间，哪怕你早已把深爱女孩的模样在心里雕刻了千遍万遍，它仍是会带走你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连通透理智的太极也不得不入世俗。他早在数十年前就背着伊梓偷偷去了趟瀛洲，为了取得传闻中喝了可长生不老的泉水“玉醴”。
但此地为天道所眷顾，瀛洲之行极其凶险，哪里又是区区一个食魂能办到的，太极甚至连仙山的大门都没有进，就丢了半条命。好在发现不对劲的伊梓带着空桑的众人及时赶到，这才把还剩最后一口气的太极给救了回来。
因为这件事，伊梓和太极爆发了他们相识以来最剧烈的一次争吵。
事情的最后以伊梓以命相逼，太极发毒誓此生不再踏入瀛洲半步而告终。
在伊梓一百八十二岁的时候，她的腿脚出了毛病，以后的日子基本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太极就带着她隐姓埋名去了气候温和，适合养老的桃花源。那里经常会有桃花化灵的事情，老太太对于孩童外表的小花妖喜爱的紧，乐此不疲的用节气来给他们取名，然后把三界各处的奇闻趣事讲给他们听。
偶尔她心情极好的时候还会讲前空桑少主伊梓和食魂太极芋泥的故事。
小花妖们都一致觉得这个故事老太太讲的最好，内容起伏跌宕，感情深刻细腻。唯一遗憾的是老太太从来不讲这个故事的结局。不管故事说了多少遍，每到最后她就会露出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引得小花妖们浮想联翩。
太极也见过这个场景，他的目光滑过老神棍一样的伊梓，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然后一头扎进书房开始不断研究各种古籍。
某天下午，太极满脸激动的从书房里走出来，刚抬头就看到伊梓慢慢转动着轮椅驶向他，连忙向她跑去。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现在风有点大，我推你....”
“太极，”伊梓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那不是我。”
太极猛的停住脚步，指尖不停的颤抖，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阿梓你在说什么？”
“转世之法，你在研究吧。”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使伊梓原本沟壑丛生的脸都变得柔和起来。但这个一直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却冷到了极点。
“那不是我。”
太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两腿发软，隐隐有倒下的征兆。这个几乎无所不能，从没有被打垮的少年在此刻显得格外脆弱。
伊梓心如刀割，却坚持冷漠旁观。她必须这么做，她不想太极以后寻着她的影子爱上与自己相似的人，这种不真实的爱太过虚妄。如果那所谓的转世爱上了其他人，太极一定会放手成全，独自痛苦，然后再接着一世一世的找下去。
她不想看到意气风发，世无其二的太极跌落到那狗血的世俗尘埃中，陷入没有尽头的死循环。
她的太极，不管有没有她的存在，都应该是站在万山之巅，纵横捭阖，指点天下的人啊。
她得让他清醒过来。
“阿梓，阿梓，阿梓......”
太极跌跌撞撞跑过来，抱着她把脸埋在她胸口，一如他百年来最喜欢做的那样。太极在她怀里发出痛苦的呜咽，他不断念着伊梓的名字，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无助和绝望。
伊梓费力的抬起太极的脸，温柔的帮他擦干净眼泪，亲吻着他脸颊，然后拾起太极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她的眼中好像汇聚了无数的光芒，显得得其中的爱意无比清晰。
“太极，我就在此处。”
“你不必寻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05
太极再也没有寻找伊梓的转世的想法，他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每天不是研究老年人食谱，就是推着轮椅带着伊梓在桃花源的各个角落到处闲逛。
而伊梓的精神状况却越来越糟糕，她经常陷入长时间的昏睡，甚至有一次足足睡了两日才醒。但两人都对此闭口不谈，在伊梓清醒的时候，太极只会和她闲谈说笑，就和年轻的时候一样。
在她一百八十五岁的那一年，伊梓的寿命走到了尽头。
那日正好是冬至，伊梓的精神突然变好了，她甚至能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太极心里一沉，赶紧走过来将她抱起来揽进自己怀里，看见她满脸笑意，就问她为什么这么开心。
“因为今天是冬至啊，”老太太糯糯的笑着，嘴角的皮肤都皱起来了，“171年前的冬至，是我与你初次相遇的日子。”
“上天待我不薄，能让我与你相知相爱171年。”
估计是一口气说的有点多，伊梓剧烈的咳嗽起来，她拦下了太极想帮她顺气的手，等气息稍微平复一点就赶紧接着说，似乎是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我这辈子都在追求尽善尽美，可惜总是事与愿违，空桑大劫，雉羹之死，瀛洲之行。我怠惰无知，犯了很多错误，留下了很多遗憾。”
“唯独爱你，我竭尽全力了。”
“自171年前与你相遇那天，往后的每一日我都比昨天更爱你。”
伊梓颤抖着举起双手抚上了太极的脸，动作无比眷恋。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太极，这171年，我过得很幸福。”
“谢谢你。”
说完，她的脸色迅速暗淡下去，好像说刚刚那些话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精力。伊梓在太极怀里蜷起身子，双手握拳放在嘴边，像幼猫一样。她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合上了眼睛。
窗外的太阳已经落入地平线以下，房间里瞬间变得昏暗。太极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他一寸一寸的摸着伊梓慢慢冰变冷的脸庞，似乎想再一次描绘她的容颜。
“阿梓，阿梓。”
“阿梓，你再抱抱我。”
房间里没有人应答，太极也不急不恼。他俯下身，吻了吻伊梓脖子上的那颗红痣，然后埋进她怀里，笑着说道。
“阿梓啊，其实你不知道，我那日是真的算到了有命定之人出现才去梅林的。”
“我此生注定是要做你一个人的策士啊。”
“等我，阿梓。”
食神伊挚自从爱妻去世后，就在空桑常住下来。他每天的日常就是浇花钓鱼，然后做点好吃的带到妻子坟前和她聊聊天。
这日，伊挚正坐在水边垂钓，太极捧着一个陶罐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伊挚大人，许久不见。”
太极在他身边坐下，把陶罐放在他手上：“阿梓走了，这是她的骨灰。”
伊挚愣了一下，神情瞬间颓然下来，他轻抚陶罐，嘴里喃喃自语：“是吗，连阿梓都走了。”
过了好一会，伊挚才思绪中缓过劲来，他转头向太极说：“多谢你陪阿梓走到最后，她一直都有来信和我说你待她很好。”
“不知太极先生日后有何打算呢？”
太极表情淡淡：“我打算去寻阿梓。”
“啊，找转世之人很辛苦啊，太极先生想好了吗？”
“不是的，我并非要去找她的转世。”
他爱的人，是空桑少主伊梓，是食魂太极芋泥明媒正娶的妻子伊梓，是那个和他相伴走过百年的伊梓。
而今年冬至之后，此后万世，再无伊梓。
太极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他吐出一口浊气，又掏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伊挚手上。
那是一个磨损很严重的荷包，只能隐约看清上面绣着双鱼太极阴阳图的模样。
“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伊挚大人帮忙，”太极眼神认真慎重，“请把阿梓的骨灰和这个荷包一起埋在空桑梅林里，那是我们初次相见的地方。”
“啊没有问题，我们可以明天一同前往。”
“这个，恕我无能为力了。”
在伊挚疑惑的眼神中，太极慢慢解释道。
“食魂化灵于人间菜肴，只要人间的传统不断，食魂几乎可以与天同寿，哪怕肉体毁灭，也仍可再次化灵。”
“所以，我要亲手从源头扼杀掉。”
伊挚好不容易才消化掉太极的话，他惊的瞪大了眼睛：“你疯了！”
“我没疯。”
凌冽的寒风吹起太极的衣袍，明明以前是合身的衣服，此刻却显得有些宽大。
“我没疯。”
“我只是，太想她了。”
公元1983年，钦差大臣林则徐在被西方国家的领事“招待”后大为光火，他怒气冲冲的回到住处，打算想办法“回敬”他们。
就在他毫无头绪的时候，有小厮来禀报门外有人求见，说可以解决大人的燃眉之急，林则徐听后便允了。
进来的是一名少年，他有一头黛蓝色的长发，穿着芋色的衣袍，头上戴着一顶奇怪的帽子。
少年从容不迫的走到林则徐面前站定，他轻挥羽扇，露出了一抹与外表不符的笑容。
“我有一计，想献给大人。”
今日的空桑迎来了一位新人，由锅包肉将人带到伊挚面前认识。那人留着金色的短发，身材矫健，气宇轩昂。他向伊挚行礼后开口，声音低沉。
“我化灵于清朝，曾是林公的策士......”
伊挚皱眉，他隐隐觉得不对，但又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对，只好作罢。
他的身后，梅林深处有一座墓碑，落梅纷纷，里面一对痴情人的私情密语被悄悄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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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梓之地原指在家宅旁边的树木，代称故乡。这里我用了一个蹩脚的双关语，它既可以按原意理解，也可以按空桑和伊梓的名字组合理解，总之就是太极式的告白啦（叉腰狂笑）
※文中加入我个人对转世的思考，小时候觉得寻找前世之人是件很浪漫的事，但现在想来却完全不对。世界上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两人，就算转世是同一个灵魂，两人不同的人生经历和背景也会造就完全不同的人格。长相，性格，三观都可能与前世相悖，就像犬夜叉里的戈薇和桔梗。
所以太极想清楚了这件事也就崩溃了，包括最后他绝然的决定也是因为世上再也没有自己的爱人了，只有彻底死亡才能与爱人踏上同一条路。
※因为要写太极和伊梓的一生，可能有些地方会稍显仓促，但也总算是写完了一个完整的故事（笑）。这个故事大概就是我心目中太极和少主最美好的一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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